1、宁画意盯着电脑屏幕,手指机械地敲打着键盘,办公室冷气开的太足,

冷风直往她脖子里灌。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

空旷的办公区只有这一个工位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。大学毕业后入职了大家眼里的大厂,

一天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和必要的生活时间,剩下的全部投入工作了。

宁画意眼睛未离开屏幕,手摸索着去拿水杯,到嘴边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,

忽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身体,倒也不是自己有多负责任,勤勤恳恳三年混了个组长,

没想到刚分到组里不到一周的实习生觉得压力太大,临时撂挑子不干了,

好死不死的该实习生还是某位经理的亲戚,想到明天就要汇报的项目进度,

宁画意不得不驱车赶来公司重新整理补充该实习生负责的部分数据。“太累了,

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,而不是在这里收拾关系户的烂摊子,真的受够了!

”宁画意推远键盘,颓废地靠向椅背,仰头看着刺目的灯光,

开始思索这么拼命到底值不值得,这一年开始频繁进出医院,有种身体熬到极限的感觉。

“嗡——嗡——”忽然震动的手机给这空荡的环境平添了一丝紧张,

看着屏幕上闪动的“母亲”二字,宁画意皱了皱眉,犹豫几秒才接起来:“怎么了,妈,

我在加班,等会儿我……”“小意,你爸他住院了,心脏病,现在是市医院。

”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,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。宁画意手指瞬间收紧。“严重吗?

”“做了支架手术,医生说暂时没事。”母亲顿了顿,“你要回来看看吗?”七年了,

从上大学开始,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家一趟,工作之后更是连过年也不回家,

那里有太多她不愿面对的回忆,父母无休止的争吵、欺骗,各自精彩的外遇,

还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悸动。“我今晚就回去。”她听见自己这样说。挂断电话,

宁画意快速定了最后一班高铁票,并向经理和科长说明情况请假,

将已经整理好的项目资料提前交给科长,工作群中安排好明天的项目汇报事宜。两小时后,

他已经坐在了驶向故乡的列车上。窗外的黑暗不断掠过,偶尔闪过几点灯光,

像极了那些破碎零散的记忆片段。黎城市中心医院比她记忆中的要新很多。凌晨四点,

宁画意拖着行李箱走在空荡的走廊上,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
消毒水的气味**着她的鼻腔,勾起一些久远的记忆——小学时摔破膝盖被送到医务室,

那个总是板着脸的校医,还有陪在她身边的……“借过。”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,

宁画意下意识侧身让路。白大褂的一角从她眼前掠过,带着消毒水和一丝木质香气。

那人匆匆走过,却在几米外突然停下脚步,微微回头,“奇怪的人,明明还有这么宽的路。

”宁画意没有看清他的脸,入目的只有一个挺拔的身形轮廓,摇摇头,

宁画意继续寻找心血管科的病房。父亲睡着了,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老了很多,

母亲坐在床边玩手机,看到女儿进来抬头示意了一下,随后拉着她坐下,

“医生说手术很成功。”母亲的声音很亲,“你回来住几天?”“看情况吧。

”宁画意放下行李,轻声回答。她没有什么心情多和母亲说什么。母女俩陷入了尴尬的沉默。

七年的时间并没有治愈这个家庭的裂痕,只是让彼此更加陌生。“你这么晚还在医院,

江叔不担心你吗?还有李阿姨呢?我爸住院她怎么不在?”江叔是母亲再婚的对象,

李阿姨是父亲再婚的对象,自从他们家庭重组之后,宁画意基本没在和他们有沟通,

过年过节的时候问候一下,陌生得连普通同事都不如。“你李阿姨连续两天都守着,

身体扛不住,我想着你今天晚上也要回来,索性过来帮忙照顾一下。”母亲局促的双手交握,

似是害怕从自己女儿口中听到什么难听的话。“哦,联系江叔来接你吗?还是我送你回去,

你也不用在这里熬着,我陪床就行。”“没……没事,我联系你江叔过来接我,

后面有空的话,回去一起吃个饭吧。”“嗯,看情况吧。”2、清晨六点,护士来查房,

随后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医生。宁画意正靠在沙发上打盹儿,被开门声惊醒。

“3床患者今早的血压……”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。宁画意抬头,

昏昏沉沉的脑子略微清醒过来,站在她面前的,似乎是就是昨晚走廊里遇到的那个白大褂。

此刻在明亮的灯光下,那张脸无比清晰,或许是因为单眼皮的缘故,神态自带着一些疏离感,

配上一副无边框眼镜,更有些生人勿近的清冷感,鼻梁高挺,还有,

左眉峰上一颗似曾相识的小痣。“你是……苗洵吗?”她不可置信的叫出了这个名字。

对方的表情从专业冷静变成了惊讶,随即又恢复平静,

但宁画意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。“宁画意。”他点点头,

声音里有一丝她无法辨认的情绪,“好久不见。”七年,整整七年没见了。

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高中毕业典礼上,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,她坐在台下,

心里满是对逃离这座城市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安排。“你……是我爸的主治医生?

”宁画意感到一阵荒谬的巧合。“副主任医师。”苗洵纠正道,走到病床前查看监护仪数据,

“宁叔叔恢复得不错,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他的专业态度让宁画意稍微放松了些。

苗洵简单交代了病情和注意事项,声音平稳而温和,

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和他呛声的少年判若两人。“谢谢。”在他准备离开时,宁画意说道。

苗洵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,“不客气,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。”他犹豫了一下,

补充道:“欢迎回来。”这句话让宁画意心头一颤。他没说“欢迎回家”,

而是“欢迎回来”——彷佛知道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已经早已不是家了。查房结束后,

父亲的再婚对象李阿姨也过来了,寒暄两句,宁画意提着行李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办理入住,

短暂休息后,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一上午。父亲忽然生病,尴尬的家庭关系,

还有和苗洵突如其来的重逢。命运真的很恶趣味,

把她最不想面对的一切打包再次扔回她面前。下午回到医院病房时,

李阿姨递给宁画意一张名片,她接过一看——“苗洵,心血管内科副主任医师”,

下面印着联系方式。翻到背面,一行潇洒的字迹:“欢迎回来。”宁画意捏着名片,

突然笑了。七年过去了,那个曾经混不吝的男孩学会了沉稳,

甚至还学会了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感。犹豫一下后,她还是把名片放进钱包,

压在心口的石头感觉更加沉重了。“小意,你爸他等会就醒了,和他说说话吧,

之前老和我念叨你,说想闺女了。”李阿姨给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擦手,

扭头温和的看着宁画意。“嗯,我知道了,李阿姨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,

下午和晚上我来守着就好了。”“没事,你也是刚从外地回来吧,也没好好休息,

还有小时呢,他下班后也可以过来帮忙的。”秦时,李阿姨的儿子,这位从未谋面的哥哥,

只是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号人物,好像是位优秀的人民教师。“好,等我爸醒了,

和他说两句话,我就回去休息了。”不想过多去客套,顺着李阿姨的话头答应下来。

3、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黏在鼻腔里,混杂着药物的某种难以名状的衰败感。

宁画意坐在父亲病床旁的陪护椅上,静静地看着这个母亲口中懦弱的男人,

如今显得干瘪脆弱,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,像是在为生命做着倒计时。

“小——意——你——回——来——了。”虚弱的,一字一顿的,父亲醒了,

努力扯出个难看的笑容,向着宁画意动动手指。“嗯,我回来看看你,你好好休息,

好好养病。”“对——不——起……”“好了,爸,不要说话了,你好好休息。

”宁画意不想听这些没有用处的道歉,她也没什么资格埋怨谁,都是选择罢了。还是累的,

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人,刚做完手术,没坚持多久,病床上的人又沉沉睡过去了。

李阿姨从外面走进来,身旁还跟着宁画意的母亲,荒诞的画面。母亲的探望短暂而程式化,

放下果篮,两人客套几句,转而望向宁画意,“小意,晚上到妈妈那里吃饭吧,

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。”“嗯,走吧。”面对着外人,不想让长辈下不来台,即便是抗拒,

宁画意还是同意了。一路上母亲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这几年的生活,

似是想快速的和自己的女儿建立起联系。到了她的新家庭,发现除了江叔外,

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。“小意,这是你江叔战友的儿子,

今天刚好过来过来看望你江叔,顺带就留下一起吃饭了。”“潼舟啊,别站着了,

坐下一起吃饭吧。”宁画意真的恨透了母亲这种做派,独断,希望所有人都按照她的剧本走,

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松开,松开又握紧,最终还是妥协了,谁叫她是自己的母亲。

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。“潼舟啊,你送一送小意,回去和你爸说江叔一切都好啊。”“好的,

江叔,杨姨,你们别送了。那个……小意,我可以这样叫你吗?我送你回去吧?”“谢谢你,

不用了。另外。”宁画意转身看向门内的母亲。“如果以后不是生老病死的大事,

就不要联系我了。”终究还是没忍住。宁画意快步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,

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呼喊声。回到酒店,看到微信里母亲发的消息,最新的一条就是,

“潼舟人不错,你加上他联系方式,两人熟悉一下。”疲惫,无法抑制的疲惫。

宁画意蜷缩在沙发上,这种窒息的,熟悉的,被遗弃在残局中的感觉,像一只冰冷的大手,

猛地将她拽回七年前的那个冬天。4、那段时间的黎城,天空总是灰蒙蒙的,

天气预报说的即将迎来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,却迟迟没有落下,

反倒是给人的心情也蒙上一层灰色。高二那年,父母各自外面“有人了”的风言风语,

终于从隐秘的角落翻滚而出,变成了砸在家里的瓷器和声嘶力竭的互相指责。家不再是家,

成了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,而她则是那个无处可躲、被迫观战的士兵,

还要时不时被双方拉拢或斥责。“小意,你看你爸,是我看不起他吗?他为这个家做了什么?

需要他的时候永远都是不在!”“画意,你也有自己的思想了,你妈那个疯女人,

你来评评理,是我的错吗?!”她试过捂住耳朵,试过躲在房间刷题到天亮,

试过不回家在操场一圈一圈跑步,但那些尖锐的声音和无形的压力无孔不入。

她的成绩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急剧下滑,从光荣榜的前列悄然消失。只有在苗洵身边,

才能获得短暂的喘息。他总是操着混不吝的语气做着暖心的事情。两人小学同班,

初中分到了不同学校,高中又考进了同一所市重点。缘分像是一根顽皮的线,时断时续,

却又总在关键时刻重新系上。因为两家住得近,苗洵的母亲又是两人的小学班主任,

一直以来两家的关系倒也尚可,高中走读要骑自行车,

就拜托苗洵上下学的路上照顾一下宁画意,两人顺理成章的一起上下学,一起讨论习题。

高三开学后,某种微妙的情愫在艰难的处境里悄然滋生。是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,

他耐心的给她讲解因为走神而漏掉的数学题,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的时候?

是她又一次因为父母彻夜争吵而眼圈泛红,他默默递过来一颗她喜欢的奶糖,

手指不经意触碰的瞬间?还是在他的母亲赵老师偶尔叫她回家吃饭,

饭桌上他偷偷把她不爱吃的蒜苔夹到自己碗里,被发现后耳根泛红的那一刻?说不清,

那些悸动像石缝里挣扎的小草,脆弱又顽强。5、她记得最清楚的,是一个周六的下午。

父母又爆发了剧烈的争吵,甚至动了手,邻居敲门后才暂时平息。她几乎是逃出了家门,

漫无目的的在小区里晃荡,最后走到了小区后面的小公园,坐在秋千上,

弯腰把脸埋在膝盖里,眼泪无声的淌,觉得世界都糟透了,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受尽磨难吗?
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:“宁画意?”猛然抬头,泪眼模糊中,

看到苗洵推着自行车,一脸错愕和担忧的站在那里。“你怎么……”他话没问完,

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狼狈的样子,瞬间明白了什么。小区不大,她家那点事,

也不是什么秘密。没再多问,只是把自行车停好,沉默地走到她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坐下。

此时街上还没有太多人,能听到秋千链条晃动时的嘎吱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。“走吧,

带你去喝点东西,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,这次我请客。”他站起来,走到宁画意的面前,

伸手想要拉她起来。“不用了,你回去吧,我再待一会儿就好了。”“那可不行,

我得让你开心起来,不然我妈看到又得说我惹你哭了。看在我陪你这么久的份上,

赏脸一起喝杯奶茶?”“切,别臭贫了。”宁画意揉揉眼睛,借着苗洵力站了起来,“走吧,

我要喝大满贯,全部小料都加一遍!”“行行行,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。请吧,公主,

白马已经准备好了。”苗洵的自行车没有后座,能坐的只有横梁,“这……要不,

我们走过去?”“得了吧,我还不知道你,能坐绝不站着的选手,跟我害羞什么,快点上来。

”略一用力,坐在了自行车的横梁上,“有点难受实话说。”“你忍一忍,很快就到了。

”苗洵抬脚脚出发时,自行车晃动了一下,宁画意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服,“咳,

宁选手你最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,重了啊。”“苗洵!闭上你的嘴!

”耳边是身后少年爽朗的笑声,迎面的风似是都带上了少年身上的皂角气息。

6、“要不要写点什么?”坐在奶茶店里,苗洵环视四周,墙面上贴满了各色便利贴纸,

“你们小女生喜欢的。”说着,拿着铅笔和便利贴递给宁画意。“写什么?

祝你我考上理想的大学,前程似锦?”“都行吧,跟个风随便写写也行。”宁画意接过纸笔,

写下前程似锦四个字后,随手贴在了墙上。随后,像是想到了什么,一只手遮着,

快速写下了另外一个心愿。”写什么了?还藏着?”苗洵忽然出现在她身后,故作偷看状,

宁画意急忙用身体遮住他的目光,“你别管!”“嘿!我还偏要看了。”苗洵伸手去抢夺,

宁画意拼命护着,手中的铅笔还未来得及放下,推搡间不知怎的,

铅笔尖戳在了苗洵的眉峰上,宁画意立马松手,眼圈又红了,

着急地捧住苗洵的脸:“别动别动,我看下,差点戳到眼睛了,痛不痛,走,去医院看看。

”“没事没事,你先放开我,就痛了那么一下,没事了,你咋还哭了!”苗洵拉开脸边的手,

手指戳戳宁画意的脸,“好了,没事的,你看血都没出,我回家洗一下就好了。真没事,

真的。”“对不起……”宁画意有些哽咽。“没关系,我原谅你了。

”苗洵轻轻拍拍她的头顶,“走吧,该回家了。”“嗯。”宁画意乖乖地跟在他身后。

那张被遗忘的便利贴上,写着:愿如风有信,长与日俱中。7、日子还是这样艰难的过,

但因为苗洵的存在本身,像是一块沉静的礁石,暂时挡住了向她涌来的绝望潮水。

在那灰暗的日子里,极少数的、让她感到一丝温暖的时刻。这样的错觉让她开始幻想,

是不是熬过高考,离开这里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他和苗洵之间,也会有更多的可能。

命运是慷慨的吗?显然不是,更不会放过这个原本就在泥沼里的她。高三上学期临近期末,

那位沉默寡言,却总会偷偷塞钱给她,让她“买点好吃的”的外公,

不管多大雨也会按时接送她的外公,无论对错永远站在她这一边的外公,

在去给她买最爱吃的糖炒栗子的路上,因为路滑摔了一跤,突发脑溢血,

因救助不及时去世了。外公是那个家里唯一让她感到无条件被爱着的人。

他的离世抽走了宁画意最后一根精神支柱。葬礼上,

父母甚至为了丧葬费和礼金的事情起了争执,宁画意穿着孝服,跪在灵堂前,

看着外公慈祥的遗像,只觉得心如死灰。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,

她像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。苗洵和他的父母也来了。

赵老师抱着她哭泣的母亲安慰着。苗洵走到她身边,想说什么,嘴唇动了动,

却只挤出一句:“画意,节哀。”她抬起头,看着他,眼神空洞,没有任何反应。不是不想,

是真的做不出来任何反应了,巨大的悲伤和荒谬感把她掏空了。从那以后,

宁画意封闭了自己。只剩下一个想法,逃离,逃离这里。

高考的压力、家庭的破碎、至亲的离世……三重巨浪彻底将她淹没。她没有心思和别人交流,

包括苗洵。他递过来的笔记,不再看了;他试图和她说话,要么无视,

要么用最简短的“嗯”“哦”回应;放学也不再等他,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。

她能看到苗洵眼中的困惑、担忧,甚至还有一丝受伤,但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,去回应。

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快溺水的人,任何一点靠近,都可能把对方也拖下水。

她不配拥有任何美好,包括他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。高考前最后一天去学校,清理书桌时,

她发现课本里夹着一张纸条,上面时苗洵熟悉的字迹:“无论如何,考试加油,

考完试我有话对你说。”她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,就到眼睛发酸,然后慢慢地,

一点点地把它撕的粉碎,扔进了垃圾桶。毫无意外,考砸了。成绩出来那天,她异常平静。

拒绝了父母任何一方“复读”的建议,她用外公生前偷偷留给她的最后一笔钱,

买了一张去往南方的最远城市的火车票,几乎是逃命般得离开了这座窒息的城市。临走前,

她冷静的告知父母“过不下去就离婚,不必折磨身边人。”随后扔掉了原来的手机卡,

注销了qq号,切断了和这里所有人的联系,她需要一场彻底的告别,或者说,

一场自判的彻底的流放。8、扔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两声,唤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宁画意。

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头的哽咽。看着科长发来的消息,心头涌上一股暖流,

只是职场同事而已,还会关心她现在状态是否稳定。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医院,

正好碰上护士过来记录数据,身后跟着的,是苗洵。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,专业而沉稳,

清晰的分析这患者病情,与记忆中那个穿着校服、眼神清澈的少年重叠又分离。

“宁叔叔情况稳定。”他检查完,对宁画意说,语气是纯粹的医患沟通模式,

“注意饮食清淡,情绪不要激动。”“好的,谢谢苗医生。

”宁画意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苗洵点点头,准备离开,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,

状似无意地对护士说:“对了,3床的术后注意事项和饮食清单,

我办公桌上有一份更详细的,麻烦你待会儿去拿一下给家属。”护士应声而去。

苗洵这才转向宁画意,声音压低些,

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随意;“我妈……赵老师昨天打电话,听说你回来了,非让我问问,

你什么时候有空,去家里吃个便饭。她说…好久没见你了。”宁画意心跳空了一拍,赵老师,

那位小学时对她颇为严厉却也关心的班主任,那位知道她所有家庭变故的长辈。邀请吃饭?

是客套,还是……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,苗洵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,飞快地补充了一句,

语气平淡,却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,精准地击中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:“哦,还有,

她让我告诉你,沈梦愿的姐姐下个月结婚。好像给我寄了请柬,我妈收到的。”沈梦愿,

高中时和苗洵成绩相当的女生,文静漂亮,同学间开玩笑说他们很般配。苗洵说完,

深深地看了宁画意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辩,有探究,有某种未散的郁结,

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,报复性的试探?然后转身离开病房,

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。宁画意僵在原地,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,又迅速褪去,

留下冰凉的四肢百骸。沈梦愿,请柬,寄给他,妈妈收到。

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里旋转碰撞。所以,这七年了,

苗洵曾经和沈梦愿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吗?

赵老师特意让他转告这个消息……是什么意思?暗示他规规矩矩从哪来回哪去,

不要打扰他儿子的生活吗?还是说,这是苗洵想要借他母亲之口,告诉她这个讯息?

一股酸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,比想象中还要强烈。她忽然意识到,七年时间,

改变的不仅是她。她当年那样决绝地切断一切,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,

自以为逃离了伤痛,却可能也在无意中,

深深地伤害了那个曾经试图靠近她、给予她温暖的少年。重逢的波澜,才刚刚开始掀起巨浪,

而她这个习惯了把感情埋于深海的逃避者,似乎不得不开始学习如何在这突然汹涌的暗流中,

挣扎呼吸。9、最终还是没能踏进赵老师家的门。

面对赵老师通过苗洵传递的、几乎是咱三的邀请,她挣扎许久,

还是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方式——逃避。去商场精心挑选了一套上好的茶叶和一条真丝围巾,

拜托苗洵带回去,并编造了一个“公司临时有急事需要线上处理”的苍白借口。

苗洵看着她递过来的礼品袋,眼神暗了暗,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,

似乎又什么情绪快速掠过,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,接过来,什么也没说。

那种沉默比质问更让宁画意感到窒息般的愧疚。她知道,苗洵看穿了她的怯懦。与此同时,

母亲介绍苏潼舟的闹剧并未停歇,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。“小意,潼舟真的是个很好的对象,

家境好,自己也有能力,你见一见怎么了?又不会少块肉!”“妈!我说了我不需要!

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!”“你做主?你做主就是七年不回家?

做主就是把自己熬成老姑娘?宁画意!你别不识好歹!我是你妈,我会害你吗!

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尖利而固执,像一把绣钝的锯子,反复拉扯着宁画意本就紧绷的神经,

深知能想象到母亲此刻的表情——那种混合着“为你好”的自我感动和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。

她终于爆发了,对着电话几乎是吼了出来:“你当初和你那些‘好朋友’的时候,

怎么没想过你是不是在害这个家?现在来安排我的人生?你不觉得可笑吗?我告诉你,

我就是单身一辈子,也不会去见你介绍的什么人!”电话那头瞬间死寂,

然后是母亲带着哭腔的咒骂和猛然挂断的忙音。世界清净了,但宁画意只觉得浑身发冷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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